高档公寓的空气凝固得像块冰。赵明拖着行李箱站在玄关，三年没回国，眼前的景象让他陌生得心慌。母亲张翠兰穿着他妻子的真丝睡袍，跷着腿坐在主位沙发上，指甲鲜红的手正捏着颗葡萄。妻子李静像个影子般垂手立在旁边，脸色苍白。三岁的女儿妞妞怯生生躲在李静腿后，大眼睛里全是陌生。 “妈？静静？”赵明嗓子发干。想象中的热烈拥抱呢？妞妞甚至不认得他这个爸爸了！ “哟，舍得回来了？”张翠兰眼皮都没抬，慢条斯理地吐出葡萄籽，“还知道这是你家门啊？静静，愣着干嘛，给少爷倒茶去，没点眼力见！” 李静肩膀一颤，立刻低头快步走向厨房。妞妞“哇”一声哭出来，紧紧抱住妈妈的腿。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。张翠兰筷子点点戳戳：“这虾仁炒老了！牛肉塞牙！静静你以前手脚挺麻利的，怎么越来越不中用？” 李静头埋得更低，默默扒着碗里的白饭。赵明几次想开口，都被母亲凌厉的眼神堵了回去。饭后，张翠兰把一摞账单拍在赵明面前：“喏，你不在家，里里外外全靠我撑着。物业费、妞妞的早教费、还有我上个月做心脏检查的钱……静静那点工资，够干什么？” 💢 赵明看着那明显虚高的数字，一股火直冲头顶。他想起出国前，温柔独立的李静，再看看眼前这个瑟缩沉默的女人，心像被针扎。他强压怒火：“妈，这些钱我出。但我和静静的房间，您怎么住进去了？还有妞妞……” “你那屋阳光好，我这老骨头不得晒晒？”张翠兰理直气壮，“妞妞跟我睡习惯了，你突然回来，再吓着孩子！怎么，嫌你妈碍眼了？”她嗓门陡然拔高，李静吓得一抖，手里的水果刀差点划到手指。 深夜，赵明终于哄睡了在妈妈怀里哭累的妞妞，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。客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，李静蜷在沙发角落，像个受惊的小兽。赵明走过去，想揽住她，李静却像触电般猛地一缩。 “静静，到底怎么了？我妈她……”赵明声音沙哑。 李静的眼泪无声地滚下来，嘴唇哆嗦着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：“……房产证……她……她改了她的名字……还说……要卖掉……” “什么？！”赵明如遭雷击。这套婚房，是他婚前父母出资一部分加上自己积蓄买的，写的是他的名字！他冲进书房，拉开最底层的抽屉——空空如也！他猛地想起刚才在母亲房里瞥见的那个上了锁的旧首饰盒！ 他冲出书房，直奔母亲卧室。张翠兰已经睡了，鼾声均匀。那个暗红色的丝绒首饰盒，就大剌剌地放在梳妆台上！赵明的心狂跳，像做贼一样轻轻拿起盒子，入手沉甸甸的。他找到一根发卡，颤抖着手去撬那把小锁。 “咔哒”，锁开了。他掀开盒盖——里面没有珠宝，只有几张折叠的纸。最上面一张，赫然是写着“张翠兰”名字的崭新房产证！下面压着一份签了李静名字的房屋授权委托书，日期是他出国后不久，还有一份……房屋出售委托合同！买方的名字很陌生。 赵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，眼前发黑。他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，像捏着烧红的烙铁。就在这时，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抽气。他猛地回头，李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，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，死死捂住嘴，拼命摇头，眼泪汹涌而出，眼神里除了恐惧，还有更深重的、让他心碎的绝望。😨 “妈——” 赵明压抑的怒吼像困兽的咆哮，在死寂的夜里炸开。他攥紧那几张纸，指节捏得发白，转身就要去推母亲卧室的门。 “爸爸！”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、软糯又清晰的小声音突然响起。妞妞不知何时醒了，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，赤脚站在走廊阴影里，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睡意，直勾勾地看着暴怒的爸爸，小手指了指奶奶紧闭的房门，奶声奶气地说： “奶奶和那个……那个戴眼镜的叔叔打电话……说等房子卖掉，就把妞妞送到……很远很远的地方去……和叔叔住。” 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