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政局门口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，枝桠上挂着一层薄薄的、脏兮兮的雪沫子。陈念缩在厚重的羽绒服里，围巾拉到了鼻尖，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冷风吹散。她盯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指尖，又瞄了眼旁边长椅上坐着的男人——她即将成为前夫的李哲。他低头刷着手机，手指划得飞快，嘴角还无意识地带了点笑，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暖融融的，跟这阴冷的天气格格不入。 “下一位，37号！” 工作人员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。 李哲立刻收了手机站起来，动作干脆利落，像完成一项工作流程。“到我们了。”他说，语气平淡，甚至没多看陈念一眼，抬脚就往里走。 陈念的心像是被那冷风彻底灌透了。朝朝暮暮？她想起当年两人挤在出租屋里，窗外飘着鹅毛大雪，他把她冰凉的脚捂在怀里，笑着说“这才叫‘同林鸟’，冻死也一块儿”。现在呢？连最后这点残雪，都懒得一起站会儿了。她吸了吸鼻子，跟了进去。 表格，签字笔，冰冷的台面。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着问题。李哲答得飞快，名字签得龙飞凤舞。轮到陈念了，她握着笔，笔尖悬在“申请人签名”那一栏，迟迟落不下去。十年的日子像走马灯在脑子里乱窜。她余光瞥见李哲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，弹出一条新微信，备注名刺眼地跳出来——“朝朝”。后面还跟着个小爱心。 一股邪火“噌”地顶了上来。朝朝？那个他公司新签的、拍着低成本网剧的小演员？原来不是懒得同淋雪，是有人等着给他撑伞呢！ “陈女士？请签字。”工作人员催促。 陈念猛地抬头，没看工作人员，眼睛死死钉在李哲瞬间有点慌的脸上。她忽然咧嘴一笑，在李哲和工作人员错愕的目光中，“唰啦”一声，把面前那张离婚协议扯过来，三两下撕了个粉碎！纸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落在冰冷的办事大厅地面上。 “签个屁！”陈念的声音不大，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，“李哲，你挺能耐啊？一边跟我这儿演‘好聚好散’，一边让你的‘朝朝’在朋友圈晒你送的限量包？哦对了，她那部豆瓣3.2分的‘**热播剧集**’，也是你砸钱硬捧上去的吧？‘同林鸟’？”她嗤笑一声，带着浓浓的嘲讽，“我看是‘同林鸟’各自飞，你搂着你的‘朝朝’飞得挺高啊！” 李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周围等着办手续的人都看了过来，窃窃私语。陈念把撕碎的纸屑往他面前一扬，抓起自己的包，转身就走，羽绒服带起的风刮过李哲僵硬的身体。推开门，外面清冷的空气涌进来，夹杂着零星的雪沫，落在她滚烫的脸上。她没回头，大步走进薄雪里。这婚，今天离不了了。但这场雪，她一个人淋，也比跟渣男站一块儿干净！
